张诚：乡村振兴与经济振兴

这篇文章的名字原来是想叫做“乡村振兴不是经济学概念”。后来想想觉得不对，我只是想表达“乡村振兴的目的不要急功近利地用当期财务回报来思考”，但经济学这个概念可能也挺大的，它的背景或者外延可能也是包罗文化、社会和政治万象的，甚至与其他学科是互为因果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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写这篇文章的起因是这几天请教了一位经济学教授，并与他作了一些问答，深受启发。但后来也发现（请忽略妄自菲薄部分）他仅仅是经济学家，不是社会学家，也不是政治学家。而对乡村振兴，还得再充分考虑社会、政治，乃至于文化（观念）。

其中我们谈到一个问题就是为什么现在必须要一门心思抓经济，并且要用一定的增量才能够带动、覆盖和化解存量积累的结构化矛盾？

这个问题其实大伙隐隐约约是有一些理解的。但要作出解释的话，可以解释为：一个事物，尤其是经济体，它是由复杂关联相互扰动的各种因素组成的。如果经济出现下行或者没有一定的增量，其间不平衡造成的矛盾就会突出来，而在一定速率的增速情况下，小矛盾就容易被忽略，或者大些的矛盾也不容易爆发。

矛盾突出以后，很多关联着的因素就会激化和恶化出许多矛盾，就更加难以实现维护和增长，于是就会继续出现下行，从而继续恶化，以此恶性循环。而如果能保有一定增量的财富，就能带动和化解一些矛盾，甚至能够实现不再爆发，而是在新的平台上再予以缓和解决。因此这个复杂经济体背后的社会、文化、政治等各种矛盾就不会过多地突出，从而带来整个经济体进步的环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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下一个问题，是以前提过 GDP每年要增长6.5%，现在今年为什么只提出了5%？是5%就够了，还是说6.5%才能解决问题？事实上，是GDP要增长5%以上其实是很难做到的了。为什么？我们都知道 GDP的增长是三个方面，即所谓的三驾马车，看一下：

第一个是消费。随着GDP量级的增长，消费促进往往就会跟不上 GDP增长促进的需要了，因为人们不需要消费那么巨量东西了。而GDP的增长如果是到了一定量级阶段，产能过剩型GDP中的那些产品，其实是远远饱和的，所以你要让居民再去消费，或者让市场再去消化，是没有这方面的足够消费需求了。这个是在消费方面难以再进行突破的一个原因，尤其是再大幅度突破的一个原因。当然还有其他复杂的原因，这里我们先说主线的原因。

第二个是出口。出口方面，在疫情早期，国外的市场大量开放，因为国外的生产受疫情影响停滞了，展现出大量的市场需求，这个时候中国的GDP背后大量的产品大量地实现了出口。但是随着国外生产能力的恢复，以及国际贸易竞争形成外国市场的关闭及饱和，导致我们的出口受到了限制，所以出口这条线也是有一定瓶颈的。

另外就谈及投资。我们都知道前些年高歌猛进的时候，“铁公机”等大型基础设施等基建已经经过长年的发展，都已经基本饱和了，所以传统投资拉动也没有广泛的空间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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除了对三驾马车的分别分析以外，还有一个基本的原因，就是我们的GDP的基数已经很大了。但在很大的基数之下，能够增长5%，就已经是相当不容易、相当不错的了。

这时候人们可能会想一个问题：消费方面应该需要创造新消费。所谓结构化改革，或者是需求端的改革，就是说要以此与生产相互匹配形成新的消费市场，而这有待于我们的生产和我们产品的革新，来创造新的需求。这时，外国市场方面的国际竞争带来的巨大市场竞争压力摆在我们面前，又对出口的扩张带来压力。这前两个车子的停滞，造成的风险可能是我们承担不起的。因此，不管怎样，投资还应该是予以尽快设法用起来的那驾马车。

在“投资拉动”方面，乡村振兴应该是一个很好的领域。因为虽然我们在快速城镇化过程中，全国960多万平方公里范围里“铁公机”类大的主干基建已经都建成了，例如高铁、高速等，但是乡村领域还有巨量的基建投资需求。因为乡村领域的基础设施还是非常落后的，离基本合格都差得很远。但有人说：乡村还需要做投资吗？乡村都没有人了，还投资什么乡村？我就不这么认为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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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认为，乡村在相当长的时间里面，还将生活着5亿以上的人口。或者说，乡村将是5亿以上人口赖以生存的空间。而且，在乡村领域里面所欠缺的，不仅仅是我们过去常规所说的与土地城镇化有关的基础设施，它的欠缺还包含了产业的基础设施和公共服务的基础设施，这些都是极度“缺课”的。

在我的概念当中，至少在全国范围内，欠缺着百万亿级的投资，这完全可以让我们投个10年、20年的。再说细点，乡村在纵深现代化方向上、在精细化投资完善方向上，还更需要大量的投资。你想呀，在过去几十年的二元结构下，缺的课、欠的债太多了，现在不刚好是一个投资拉动寄放的领域吗？更何况这里是国计民生问题和生态文明问题的领域，必须得投、早晚得投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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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人说，如果考虑投资以后这些投资能不能产生经济效率这个问题上，我们就要更加深度地思考：这样的投资能不能拉动我们的GDP、有助于我们的GDP的？首先是它当然能拉动我们的GDP，也是有助于我们的GDP的。解释第二个回答，就需要先说“它不仅仅是一个经济问题，还是个政治问题和社会问题”，然后再说“长期和广泛的经济发展问题”。

至于有些人提出：乡村人少，投进去以后产生的当期投资效益低，尤其是人们说中西部地区（比如说著名的胡焕庸线以西地区）是不值得投资的，那仅仅是站在一个狭隘的经济回报、浅短概念下的投资与GDP关系的理解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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站在更纵深的角度上，我们今天GDP的问题产生和增长乏力有一个重要的原因，就是产能过剩。而只有对于那些“没有效益的“事情作投资（但可以意在长远）、只有投资那些”没有效益的”事情，才能够消灭产能过剩！

这里面，还得讲一个更深的道理，即如何理解产能过剩？以及产能过剩为什么必须迎来新的工业革命？为什么必须经历科技革命带来的新的工业革命才能解决产能过剩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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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们今天大量行业的大量产品其实都是第三次工业革命时代的产物。第三次工业革命带来的典型结果和现象就是工业化和城市化。大量的产品（我们今天可以称之为一般性的产品）、大量地继续进行生产着的产品，是基于当时的技术和工业能力所带来的。包括我们今天城镇化里的绝大多数行业，例如我们的产业园区等城市建设行业，其实都是上一个工业化、城市化时期的产物，是产能过剩时代的产物。

细想一下是不是？绝大多数行业（不限于城建，也包括制造业、服务业），其实就是第三次工业革命所带来的经济现象，包括我们过去发展时期绝大多数经济发展事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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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们知道在历史上，凡是产业发展到一定的阶段，出现了产能过剩，都必须经历一次工业革命。未来的工业革命有可能会在类似于新能源、人工智能、量子科技、生物医学这些领域里面，产生新一轮的新工业革命或新科技工业革命。但是，在它到来之前，我们能不能在丛林大海中等到那一天？我们的GDP如何保持增长让我们能够以时间换空间地去等？

因此，如果说乡村振兴应该吸纳大量的投资，从而拉动、创造大量的GDP，不要完全是短线条的“经济回报思维”，那就应该是政府大力投资的领域。但是这里面的矛盾又来了，如果一旦是个投资，它就又是大经济体的一部分了，毕竟，一层层下来，技术上钱是管不住的，即使对于政府来说也是如此，尤其对于地方政府来说还有许多“难言之处”。因此又脱不开，它还不能完全摆脱“经济回报概念”，不管短线条还是长线条。

人说：国家跟地方的“凳子”是不同的。这就好难了，得揣摩着、糅合着走，尤其在放进各层级政府的复合管理机制中、放进承担投资任务的国资平台要求中，那个百转千合的纠结呀！对地方债，都有很多地方政府不知道要、不愿意要。或者对上面希望给的钱，那些专项资金，不知道那是让来“救命”的钱，却在过度紧张于“投资回报”“啥时候才能还得起”（看这的时候请勿误会）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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而今天的乡村，除了面临在经济振兴领域里面我们要做出思考和作出运用以外，更重要的，乡村还承载着粮食安全和5亿以上人口的生活与迭代、承载着生态文明发展主要基地的持续。我们的人口结构必须经历几代人的更迭，这对我们在思考经济时，在社会政治层面必须加上“时间”的维度。而我们的投资拉动也需要在拉动的同时消化我们的过剩产能。瞧，除了促进GDP，还需要有以上这些功能。那么，在这种思维之下，政府就应该大胆的投入本就应该投入、大量缺课的乡村的各种基础设施！

是的！乡村振兴当期经济投资回报或效率是不高的。但是，当整体经济效率都不高，投在这的效率就不显得不高（君的意思还是让各地的城投平台去投自己的房地产吗？那个效率高吗！）。况且，整体经济效率不高的时候，正好是需要做战略盘整、投资补课的时候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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鼓励、更好地鼓励各地方申请专项资金吧！各地的公公爷爷们，咱们也果敢地申请专项债、奖补资金，大搞乡村振兴投资吧！不要做每件事的时候还停留在“产能过剩时代”的狭隘短期“回报率思维”上，甚至对乡村振兴专项资金还谈着“对赌”这样的词。就像该谈OKR的时候，咱们就不能困在KPI。不乱花，不是指“短期经济回报”，而是花在国计民生的基础设施、产业引导、公共服务以及示范项目的关键要点上，这就更考验水平了。

在管理上，也更考验上面的评估把控、下面的项目运行。这非常考验政治能力。而连观念认知的统一都需要时间，众说纷纭中，机制局限中，难度是很大的。但“没有容易事的时候，难的事才能成功”！

在过程中，在这样的乡村投资拉动过程中，伴随着中国人口在城乡之间的分布调整和结构迭代、伴随着产业结构的演化，并且用乡村这样的生态文明板块，呼应着面向未来的科技工业革命。最后，由科技工业革命引领着我们整个中国社会这个经济体向前冲，冲向世界的领先之巅！

这样的大概念，既要面向未来、既能面向未来，又得、又能着眼当下！

既要宏观经济，又要基层实践，还要项目落地。既要、又要、还要，而且人们还得知道怎么干活。这和我们提出“田园综合体是基于城乡经济社会全面发展的一种方法论和模式选择”的初衷是道理相同的。“田园综合体”，是一个方法论、一种规划运营模式、一种项目直观化模型！

说到这儿，文章的题目就叫《乡村振兴与经济振兴》或者啰唆点可以叫《当前乡村振兴与当前经济振兴》吧！

早起想了半天，我确实认为：纵然很难，我们也得认真领会符合生态文明时代的“新田园主义”（见本微刊以前发过的文章），和大力推广“田园综合体的观点、方法与模型”！

2023年9月1日